臺灣100專案介紹
顏子矞 蘭嶼椰油國小教師

部落文化的失根與尋根──小飛魚文化展演隊


2019 年 7 月底,蘭嶼椰油國小顏子矞老師帶著一群由 3~6 年級小朋友組成的「小飛魚展演隊」,前往波蘭參加「國際兒童藝術節」的表演,每個孩子的表情都難掩興奮地期待這人生中第一次出國;孩子們大方穿著蘭嶼雅美族傳統服裝「丁字褲」上台,口中吟誦母語原創歌謠,彷彿破開時空,重現古老傳承。這一幕被顏子矞老師記錄在相機裡。

小飛魚今年已是第 13 年,然而第 1 年的表演,孩子們強烈抗拒穿上傳統服裝上台的那一幕,還深印在他的腦海。兩張畫面,一樣情感。蘭嶼屬於雅美族原住民,但是剛到蘭嶼椰油國小任教的顏老師,在第一次組織並帶領孩子們參加原住民兒童與青少年歌舞比賽時,發現孩子很不樂意穿上自己的部落傳統服裝,理由是「那是老人才穿的!」

專案具體內容:

顏子矞老師在 2006 年自願調任至蘭嶼椰油國小任教,在此之前,他曾在花蓮的阿美族部落小學任教 5 年,顏老師是道地高雄人,標準的漢民族,但是從大學時參加團契、接觸到原住民部落後,被這些傳統部落文化吸引。自願調到遠在蘭嶼的小學任教,有個特別的記憶,顏老師說,「蘭嶼全島屬於雅美族部落,這裡的孩子很純真,而且特別黏,大學時我因為社團來蘭嶼帶活動,晚上小朋友們黏在我身邊要求我講故事;離開那天,我在飛機上往下看,孩子們越過當時簡陋低矮的機場圍牆,在下面追著飛機跑,對我們大喊再見,我的眼淚就飆出來了。那時就想,有機會到蘭嶼,我就不走了。」沒想到,夢想成真。

【從一條丁字褲開始──孩子不願穿傳統服裝】

顏子矞老師大學念的是應用美術系,而且從小學習鋼琴等樂器,他對於音樂、美術特別有興趣。在花蓮的部落小學任教時,他說,當時學校有傳統舞蹈隊,他看到小朋友用自己的母語唱歌、在舞台上表演部落的舞蹈時,內心深受震撼、充滿感動,每次參加校外的比賽時,都積極的主動跟去,因此逐漸了解參賽的流程和規則。

他調至椰油國小時,蘭嶼還沒有任何學校曾組織舞蹈隊、參加比賽的經驗,在當時校長的期盼與鼓勵下,顏老師召集全校小朋友,其實全校學生也不過 30 多人,組成舞蹈隊,同時尋找耆老、資深長老,整理雅美族傳統歌舞音樂,利用六、日教授孩子唱歌及舞蹈動作。

舞蹈團成立隔年就參加全國原住民族青少年及母語歌舞劇競賽──「活力 2007 e 起舞動」,獲得全國決賽最佳劇情獎,以及全國決賽第五名的成績。顏老師說,平時練習大家都穿著一般的衣服,直到比賽前幾天,孩子們才知道要穿「傳統服裝(類似丁字褲外型)」,當時孩子們的拒絕,讓顏老師大為震驚。

「那是老人才穿的!」「穿那個還不如穿內褲,穿內褲比較不會露那麼多屁股!」孩子們的反應讓顏老師哭笑不得,也因此更理解雅美族部落文化在這一代的遺失。

蘭嶼四面環海,這裡的孩子從小沒事就「撲通」往海裡跳,這裡的海就是他們的遊樂場;蘭嶼人以捕魚為生,加上天氣炎熱,因此男人的傳統服裝是丁字褲。獨特的生活方式塑造了不同於台灣其他原住民族的樂舞文化,具有獨特的島嶼原始風情。然而這份獨特走到外界,卻讓孩子受到嘲笑,因此更沒自信展現自己的文化特色。

顏老師先哄著小小孩穿上丁字褲,大孩子們才願意勉強也穿上,孩子們在扭捏中逐漸習慣,但是一走出蘭嶼、走進全國競賽場地,孩子們除了內心充滿第一次踏出小島的驚奇外,對於「穿丁字褲」表演還是很不安,甚至會因為別的小朋友好奇的眼神和詢問而自卑;幸而當時的比賽成績非常亮眼,顏老師在孩子們興奮的眼神中,看到他們開始擁有一些自信。

【蘭嶼故事融入歌舞劇,孩子內化學習部落文化】

第二年,繼續參加母語歌舞劇競賽,得到最佳劇情獎及全國決賽第三名,還在蘭嶼鄉火把節活動演出,顏老師積極帶領舞蹈隊參加比賽,然而,比賽內容無法每年重覆,因此顏老師開始原創歌舞劇。

為了如實表現雅美族的部落文化與蘭嶼的島嶼風情,顏老師積極拜訪當地耆老,詢問溝通雅美族傳統歌曲、舞蹈形式,而這些歌舞與部落傳統文化息息相關,顏老師一邊記錄,一邊設計表演內容,他以中文創作歌詞,再請當地人翻成雅美族母語;歌曲創作完成,再不斷播放給耆老及長老們聽,調整出最符合部落文化的樂音;劇情都是在當地發生的故事,拚船、下海、隔代教養祖孫情、傳統禁忌、蘭嶼核廢料……等,孩子們在演出、舞蹈、背台詞的過程中,一邊學習自己的部落文化。

孩子們唱著「海浪休息的地方」,講述了前幾年遇到的風災,一些建築物圍牆被吹倒、加油站被夷平,老人們說,其實這些地方不該蓋房子,因為一代代口語傳下來,那是海浪休息的地方。部落文化與大自然的習性息息相關,這些傳承在現代愈來愈被遺忘,而顏老師因著對文化的熱情,一一去詢問、去探索,寫進表演劇本裡,讓孩子們在表演中內化,懂得自己的傳承。

【翻拍電影獲獎,出國比賽了!】

舞蹈隊每年都能獲得好成績,顏老師與學校將「椰油國小舞蹈隊」改名為「小飛魚文化展演隊」,期許除了椰油國小,還有更多部落孩子可以參與進來。隨後幾年,開始有台灣電視台甚至澳洲 ABC 電視台前來採訪拍攝,蘭嶼雅美族的部落文化因孩子們的表演而開始獲得外界注意。

2015 年,崔永徽導演決定在蘭嶼拍攝電影《只有大海知道》,以顏老師的故事為範本,拍攝「小飛魚文化展演隊」的故事,劇中的角色大多是當地人,其中小主角更是蘭嶼的小朋友,2018 年上映,獲得金馬獎最佳新演員,電影到國外巡演,也因此顏老師開始接到國外的表演邀請。

然而,顏老師說,「小飛魚並非為了賺錢,首先還是要教育好孩子的課業,表演或比賽只會安排在寒暑假,」藉由表演或比賽去台灣本島、甚至出國都能讓孩子們期待很久,於是顏老師挑選能夠一起出去的孩子,除了表現好的、還有的是需要建立自信等特殊孩子,透過文化學習,在舞台表演及掌聲中,重建對自己部落文化的自信,進而與世界接軌!



成果與效益:

一、構築孩子美好的童年記憶
蘭嶼的小學僅有 4 所,在椰油國小舞蹈隊成立之前,蘭嶼的孩子沒有對外組織過部落傳統歌舞的團隊,也沒有機會離開蘭嶼,能夠坐飛機到台灣本島,是一件非常稀罕而備受期待的事;舞蹈隊 2006 年成立,2007 年第一次參加在台灣本島舉辦的全國原住民族青少年及母語歌舞劇競賽,孩子們努力表現歌聲與肢體動作,期待被選中可以坐飛機;換上傳統服裝,孩子們從抗拒到自豪;宣布得獎時臉上洋溢的笑容;電視採訪來到蘭嶼拍攝,孩子們首次近距離看到攝影機……在整個過程中,顏老師從不要求比賽要得獎,而是讓孩子有機會接觸外界,構築一個快樂、自信、以部落為榮的記憶與價值觀。

二、建立孩子對部落文化的自信
從一條丁字褲,可以看出部落孩子對自己文化的否定與自卑;在蘭嶼,男人負責下海捕魚,傳統服裝因應經常下水及天氣炎熱,而擁有獨特的文化內涵。但是對孩子來說,這卻是「老人才穿的」,忘了每一條褲子,都必須奶奶親手織成,所注入的平安的期待與長輩的愛。歌舞劇的表演,讓孩子逐漸看到,原來我們的文化可以獲獎、可以拍廣告、可以上電視、甚至可以被拍成電影。孩子們重拾自信,能夠穿著傳統服裝,是值得驕傲的事。

三、重拾自我傳統文化價值
隨著歌舞劇的練習、比賽與得獎,孩子們開始理解,原來自己的部落有特殊的文化禁忌,原來丁字褲這樣的傳統服裝是為了方便下海和適應氣候,原來我們的母語這麼好聽……而逐漸重新找回部落的文化價值。




影響力與擴散性:

2006 年:椰油國小除了提升學童的基本能力之外,更重視學生的多元發展,雅美族人與自然融合的生活智慧,是學校推展校本課程的素材,使學童能延續族群傳統的文化,因而成立「椰油國小舞蹈隊」,積極發展傳統歌舞,希望藉著參加比賽或演出,讓孩子有機會走出島嶼拓展視野,也讓更多朋友欣賞雅美族的文化之美。

2007 年:獲得「活力 2007 e 起舞動」全國決賽最佳劇情獎、全國決賽第五名;公共電視「WaWa 伊拉嗚」節目特別專訪報導。

2008~2014 年:
1.蘭嶼鄉火把節活動演出。
2.公共電視「下課花路米」節目特別專訪
3.受邀參加公共電視「台灣囝仔讚」節目錄影。
4.原民台「超級部落客」蒞校採訪
5.台北華山「2010 兩岸原住民豐年祭」表演
6.行政院國家文化資料籌備處邀請演出
7.台北朱銘美術館「2010 兒童藝術教育雙年展」表演
8.台北「2010 國際旅展」表演
9.原民台「我們的故事」節目拍攝
10.拍攝 Canon 相機廣告
11.「跟著大船去旅行」全國巡迴演出
12.宜蘭國際童玩節表演
13.澳洲 ABC 電視台特別專訪

2015年:「只有大海知道」電影開始籌備;前往紐西蘭文化交流活動。
2016年:獲得「活力 2016 e 起舞動」全國總冠軍。
2018年:改編「小飛魚展演隊」蘭嶼故事的電影「只有大海知道」上映
2019年:前往波蘭參加「國際兒童藝術節」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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